恋爱期间,手头拮据的我们与别人合租了人生中的第一套房。这套房子位于一栋陈旧小楼的顶楼,房中间有一条昏暗狭窄的走廊,紧挨着没有窗户的厨房和卫生间,两端是两间卧室和一个小客厅。阿明的同事辉哥,一个人住大的那间卧室。辉哥大学毕业,年长我们几岁,性格随和、厚道。他来自农村,家里条件不太好,老父老母住的还是破烂的土砖房。我们去他家玩,那房子用“破烂不堪”、“家徒四壁”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。我们问辉哥怎么不去大城市找工作,他无奈地笑笑,说自己父母年纪大了,总得有人管。
相比之下,我和阿明的境况要好很多。我们住小卧室,房里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外,其他什么家具都没有。虽然条件简陋,但那时的我并不觉得寒酸。
住下以后,我们慢慢熟悉了周围的环境。这栋老楼底下是一个小菜市,每天清早,我们躺在床上就能听见各种卖菜的吆喝声,像准时的闹钟。晚上下班回来,要侧身穿过一个个摆满蔬菜的摊子,那时还觉得挺方便,能顺便挑点菜。
可是到了夏天,顶楼的缺点就彻底暴露了。被烈日暴晒了一整天的楼板源源不断地释放着热量,厨房里没有窗户,煮餐饭出来,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,头发尖尖都在滴汗。我们的卧室更像个闷热的蒸笼,无论风扇开多大档,衣服都能瞬间湿透。晚上睡觉翻个身,皮肤会被热烘烘的凉席黏住,有时一晚要起来洗几次澡,实在睡不着,就睁着眼睛等天亮。
然而我和阿明并不觉得苦,反而乐在其中。可能这就是所谓的“有情饮水饱”吧。
熬过一个夏天,我们仨果断搬家。有了先前的经验,租房子就不再考虑顶楼。第二次租的房子位于3楼,的确凉快,可那栋楼临大街,白天晚上都十分嘈杂,吵得人睡不了觉。
我们只住了很短的时间,又搬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。这套房子在2楼,户型跟第一次租的房子一样,凉快,也不吵,唯一不好的地方是房子里总有一股鱼腥味挥散不去——房东夫妇是卖鱼的。
然而我们没得选择,好地方的房租太贵,我们负担不起。
没多久,我从茶馆辞职,用我们微薄的积蓄在县城中心的广场附近租了一个门面,打算卖电脑书籍和光盘。
第一次去长沙进货,为了省车费,我和阿明就坐朋友的大货车。驾驶室里没有位置,我们就坐在车顶上。那时正值深秋,我们半夜从县城出发,凛冽的冷风吹得我浑身哆嗦,度秒如年。天微微亮时,一路颠簸的卡车终于停下来,我拖着冻僵的身体爬下车,看到了省城的第一道曙光。
当时,电脑城里的光盘批发价卖8毛一张,阿明嫌贵,就蹲在门口。我不解,他说这些店子肯定也是从别的地方进的货,他要等送货的人。不多时,一些身挎大包的人真的出现了。阿明等他们送货出来,就上前攀谈询问,后来他们在角落里成交,每张光盘的进价比店里便宜2毛。阿明进了第一批货,得意地对我说:“不要小看这2毛钱,卖100张就多赚20块。”